爱情大过天——记古龙笔下惊鸿一瞥的妖女们

古龙笔下，有许多活色生香动人心魄的女子，她们不但美丽，还有出色的灵魂。

铁中棠初见水灵光，她身上穿着破烂污秽不堪的麻布衣衫，面容脏得出奇，待到换装后，她容光绝代，肌肤胜雪，有如莹玉塑成般的美人，在珠光宝气中，更显得绰约有如仙子。她是古龙小说中当之无愧的第一美女，清丽脱俗，不沾染人间烟火，似空谷幽兰，集天地间至柔、至灵于一身，比仙子更胜仙子。

朱七七的刁蛮任性无人能及，她爱上了一个人，那是不顾一切的。她救过沈浪，又爱上了沈浪。沈浪不愿被感情束缚，悄然离去。她以千金之躯，不惜千里寻爱，大张旗鼓。朱七七雷霆万钧的出场，引来无数英雄豪杰的侧目，那样神采飞扬，体态风流，容颜之美，真是人间绝色，人人都为她醉倒。她到仁义庄找人，手指所到之处，群豪心里都有些失望：原来她找的不是我。朱七七是古龙最为钟爱的一个女主角，他用了大量的篇幅去描写这个娇纵的女子，最后还给了她一个非常好的归宿。

一个人得到的，就是另一个人失去的。朱七七与沈浪双宿双飞，白飞飞就无可避免的一个人继续漂泊。这个出场时楚楚可怜的娇美柔弱女子，后来摇身一变成为立志复仇的幽灵宫主。没有人恨她的阴险毒辣，因她的一生充满仇恨，她无力摆脱，褪下怨恨的面具，她其实如她的出场一般，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活得最痛快的，当然是风四娘。她喜欢各式各样的刺激——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爱的人只当她是姐姐，她也不介意，仍然与他友好相处。喜欢谁不过是她自己的事，她并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一个三十三岁的女人，仍然美丽，风情万种，所到之处，吸引各种目光，她并会不假装害羞，甚至还十分享受。江湖女子，到了风四娘这里，几乎已经到了尽头，这个活生生的形象，风一样的女子，盖过了古龙所有女主角的光环。不知道古龙在写风四娘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不只是风四娘，古龙笔下，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子，她们都勇敢努力的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人说，金庸是仰视女人的，所以他笔下的女人大多是仙女；古龙是俯视女人的，所以他笔下的女人大多是妖女。也许因为如此，妖女们比起一本正经的女主角来，鲜活明亮许多。

温黛黛本来是个很贪婪的人，为了一串珍珠，她可以抛弃深爱她的人，也可以出卖自己。和所有古龙小说中的坏女子一样，她也有一个不堪的过去，正是那个过去让她变得又狠毒又爱财，而且，喜欢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她为了讨好金主司徒笑，不惜利用自身作为诱饵，去打听大旗门的门户所在。她是那么善于伪装，那么柔情蜜意，所以，铁骨铮铮的鲁莽男子云铮轻易的爱上了她。也许是温黛黛太过懂得演戏，假情假意之间，也夹着几分真，所以即使后来云铮发现她的真面目，也难以自拔。再后来，温黛黛被雷鞭老人纠缠，他挺身而出，脱口说出“温黛黛是我的”之言。别人怎么说她怎么看她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他心里只有她，她心里也有他。

积极的爱情真的可以令一个人脱胎换骨。确实是为了云铮，温黛黛才放弃了许多，改变了许多，于是，温黛黛变成了一个好人。书中前半部分的温黛黛，貌美如花，心如蛇蝎。后半部分，她一往情深，无怨无悔。她是古龙小说中，浪女回头金不换的最佳例子。

温黛黛的机智与狡猾，古龙小说中最完美的男子铁中棠也是认同的。而且，她能说善辩，口齿伶俐得连美得颠倒众生的阴嫔也不得不佩服。让男子认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让女子佩服更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但温黛黛就做得到。后来的她，简直人见人爱。爱情可以毁灭一个人，也可以造就一个人，爱对了人，结局通常都会很美。虽然《大旗英雄传》的结尾以一贯的悲凉收场，但在其他人的故事里，我们得知，温黛黛和云铮得到了云铮母亲日后的祝福，走上了幸福的道路。

一念可以向善，也可以向恶，良师益友是人生中最不应该缺少的一部分。温黛黛有幸，遇到云铮、铁中棠这样的人物，引导她心中善的一面不断扩大，终于将恶的一面掩盖了下去。但有些人就没有那么幸运。

林仙儿是《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天下第一美人，在别人眼里，她不但聪明美丽，而且极有上进心，因为出身低，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分外努力，总怕别人瞧不起她。但实际上，她自从准备舍身救父后已经饱经沧桑，整个人里外完全不一，只是，她把邪恶与狠毒和放荡的一面隐藏得很好。

在古龙笔下，经历过苦难的女子，多数将钱财看得很重，林仙儿也是其中之一。但她毕竟是天下第一美人，喜好也与众不同，温黛黛喜爱珠宝，林仙儿看中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宝物，越是得不到她就越想得到，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她自己。鱼肠剑、青魔手、金丝甲，她要来全然无用，可是，她一心就是要得到这些武林中人视为至宝的物件。物是如此，人也是如此。没有对她俯首称臣的男子，她得不到就想毁灭。李寻欢看穿了她甜美可爱背后的阴险毒辣，绝对不上她的当，于是成了她最大的敌人，她几次三番陷害他，欲除之而后快。女人心海底针，女子有时候也是很可怕的，魔鬼与天使只是一线之间。

林仙儿说，她做事从不后悔。可惜，她错了。当她发现别的男人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像阿飞一样珍惜她，她就后悔了。“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可惜属于她和阿飞的路已经走完，再回不了头。

真情不是年轻和美貌就可以换得到的东西，信心一旦崩溃，就再很难再建立起来，林仙儿就是这样的人，曾经有多么快乐，后来就有多么堕落。那么多女子之中，林仙儿的结局最不堪。

有些人总是对得到的东西加以轻蔑，等到失去时才知道珍惜。好在并非每个人都会犯这样的错。有些人，对一些人，一些事，从一开始，就是很看重的。

在古龙的小说里，有一个比温黛黛还要可爱的“妖女”，她是水天姬。大家第一次听到她，是从木郎君的嘴里，木郎君口口声声称她为世上最最阴毒、*荡、无耻的贱女人。这样先声夺人，先入为主，让人以为水天姬的出现，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可是一路走来，水天姬聪明、活泼、狡黠，又不失可爱，虽然行事出人意表，不按理出牌，却是一点点的坏都看不到，更加与“阴毒、*荡、无耻”这些词完全拉不上关系。可见，坏人口里的“坏人”，基本可以断定是好人。

水天姬的好，在于她即使美得不可思议，还是很讲道理的，她的“坏”，只是一种保护色，用来保护自己，和自己想保护的人。她有多美？请看《浣花洗剑录》里最惊心动魄的一句：四海惊绝色。方宝玉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见到她，一样神魂颠倒，不知所措。那张绝美的容颜，多数时候笑靥如花，云淡风轻，甜美又诱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总会想办法去解决，越是危险，她就越冷静。古龙武侠小说里，最不缺乏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不过一开始就这样善良可爱的妙人儿，实在不多，水天姬可谓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而且这样一个美人儿，还十分能够忍耐，历经七年的艰苦岁月，心中仍然充满希望。青春的寂寞——七年，无论对谁说来，都是段太长的日子。她为了胡不愁，自始至终停留在荒岛之上，在那间整齐的船舱身边，不离不弃。

水天姬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她不知道父亲是谁，与母亲感情疏离，母亲的寝室，她很少进去，当然是因为母亲的不允许。母女之间，并不像常人那样，有温馨、慈爱，母亲养大了她，却不曾给她温暖，因此，她离开母亲七年多，也不想回去，母亲也不曾找过她。所以，她遇上了胡不愁，倾心相待，因为那是她人生中难得的知己。世上最最坏的，就是寂寞，但遇上那个通达人情世故，碰巧又谈得来的人，再多的寂寞，也可以忍受得下去。

很多时候，我们看到一个女子，大悲或是大喜，幸福或是堕落，都与男子有关，可谓成也男子，败也男子。不怪她，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换来过也是一样的。何况，郎心如铁，男人的喜怒哀乐也逃不过钱财、名望与女人。女子的心一向是柔弱的多，欲望反而不多，她为了一个男子变了一个模样，也很难去怪她。难道要怪她没有男子那样洒脱与狠心？

古龙写惊天动地的爱情，写肝胆相照的友情，但无论英雄豪杰还是巾帼女儿，他们身边围绕着许多人，唯独父母，多数是缺席的。所以，那些缺乏关爱的女子，往往才会爱情大过天，即使她再妖艳再狡猾再聪明，遇上了那个命中注定的男子，她躲不开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开始走向一条前所未有的路，所幸，多数时候，她的选择都是正确的，不枉作者给予她的聪明智慧。

古龙并不十分了解女子——女子岂是那么容易了解的，有时候她们自己也不了解自己，但多数时候，他是喜爱她们的，所以无论她们做过什么，最后都会被原谅。为什么原谅她，因为她是柔弱女子，如果有得选择，她不会走上那样的路，自愿选择不归路的人还是少的，而且，性格虽然是决定命运的主要因素，但环境的作用也不可忽略。

读者有时候会叹息，那些活色生香、多姿多彩的女子，最后总会屈服于爱情之下，收敛光芒，归于平淡。不过，故事都会适时而止，她们最美最好的印象，即使只是惊鸿一瞥，总算留下痕迹，而那些举案齐眉的日子，读者无缘拜读，全凭想象。古龙笔下，像黄蓉那样一生经历都出现在读者面前的例子很少很少，即使是做母亲的那些，也全然不像平凡母亲的样子，完全是放任自流。这样也好，见惯了她笑对武林中的波诡云谲，突然成了整日为顽劣小儿女头疼的母亲，还是有些奇怪的。看来古龙还是很体恤读者的，故事由叱咤风云江湖儿女开始，毕竟还是以江湖儿女结束的好。

在古龙的江湖里，多的是像风四娘、林诗音这样的为情所伤、黯然终生的悲情女子，多的是象林仙儿、石观音这样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阴毒女子，还有诸如象翠浓、思思那样身份低贱、生死无人关心的风尘女子，而结局称得上幸福圆满的女人却实在是寥寥无几：中期的巨著《武林外史》里那个活蹦乱跳、唧唧喳喳的朱七七算一个，成熟期创作的堪称古龙一生最阳光的作品《欢乐英雄》里的燕七算一个，嫁给西门吹雪的孙秀青算一个，缠上叶开的丁灵琳算一个，然后可能就要数到临终前的遗笔之作《猎鹰·赌局》里卜鹰的惟一情人胡金袖了（我注意到在书中古龙用到的称谓是“情人”而非“妻子”，这是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它传递出来的是临终之前的古龙对于男女与婚姻的某种态度），除此之外，放眼望去，尽皆怨妇。

古龙的创作手法师从西洋小说技巧，但他笔下所塑造的女性却往往又同时兼具中国传统美德，这个传统的道德观念，概括起来就是对“夫权”的绝对服从、尊敬与容忍（鉴于古龙不太喜欢安排主人公结婚，这里“夫权”的“夫”不妨理解为“情人”、“情夫”，而非“丈夫”），对礼教与道德操守的遵从与不敢逾越，对于人生与命运的忍气吞声与逆来顺受，关于这一点，最有发言权的，便是一个叫林诗音的不幸女人。

林诗音人生悲剧的罪魁祸首当然是李寻欢，侠义无双的风流探花为答谢龙啸云的救命之恩以及换取自己良心的安宁，轻飘飘地一挥手就作别了自己的庄园和女人，把林诗音象一件衣服一样拱手送给了龙啸云，这时林诗音面临的就是一个嫁与不嫁的问题，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不嫁都比嫁显然都要明智的多，哪怕是离家出走或者索性遁入空门也比嫁给一个自无感觉的人要好，但林诗音最终的选择是嫁给了龙啸云，后来两人还育有一子，悲剧与痛苦就这样被传播与繁衍开来。软弱不仅让一个女人没能伸手去抓取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同时也假她之手加速了悲剧的传播。

与林诗音的遇人不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楚留香身边的三位美女的幸福生活，这是三个完全合乎中国传统道德规范的贤妻良母式的女人：宋甜儿做得一手让男人永远记得回家的美食，苏蓉蓉温柔解语，负责安排日常生活起居，而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李红袖则谙熟武林各门派掌故、来历，是香帅的智库。三女共侍一夫的现实，三个人各自都有一手相夫教子的绝技，而且都安心居于从属地位，也从不限制和干涉楚留香的自由，这正是传统女人应该做到的三从四德，所以她们生活的很满足，很幸福——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但古龙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女人实在不可爱，这样的关系也很难算是正常的爱情，所以这样的故事只此一次，下无违例。

于是开始看见女人对爱情的觉醒、萌动与挣扎，但最终还是没能逾越那道无形的束缚。还记得《萧十一郎》里的风四娘吗？在别人眼中，她是一个百无禁忌、敢作敢为的女强盗，但在面对内心深处那份对萧十一郎的牵挂时，她总是要隐瞒和欺骗自己的感受，还为此远走关外达10年之久，她知道生活里总有一些想爱而不能去爱的人；还记得《离别钩》里的吕素文吗？在别人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年长色衰、被人轻视的青楼女子，但在杨铮的眼里，她永远是那个善良、美丽、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大姐，他们的内心是心照不宣的，却无人敢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有到了杨铮的生死一战来临之前，两个人才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卧虎藏龙》里，李慕白的手轻轻搭上俞秀莲的手，也只是无奈地说出一句“江湖上卧虎藏龙，其实人心里何尝又不是如此？”只有到了最后，毒针发作将亡的时候两人才有了一吐衷肠与紧紧相拥的勇气。

美人迟暮，红颜白发，早知今日，何必不当初？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谆谆话语，音犹在耳。

②

这使我想到了楚留香曾经的劲敌石观音，昔日黄山剑派因与华山剑派结怨而血战多年，黄山剑派终于败落到只剩她一人，为了避祸，她只身东渡扶桑，后来与日本武士天枫十四郎结成了夫妻，并生下无花、南宫灵两个孩子，这一家子野心勃勃，后来终于闹得中原武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这个年轻时因门派血拼而东渡扶桑、后来有了一场跨国婚姻的女子就象《东邪西毒》里的张国荣一样，因为感情的挫折负气远走，终年潜居在偏远的戈壁滩上，处江湖之远并未磨去不幸婚姻在心间留下的烙印。石观音美艳不可物方，且有疯狂的自恋癖，她每天都要脱得赤裸裸地问这面镜子：“谁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那镜子每次都说她是，但是后来有一天这魔镜回答说秋灵素才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石观音于是找到秋灵素，动也不动地对她凝注了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里，石观音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过，她问秋灵素是愿死还是愿毁去自己的容貌，然后便留下一个装药水的瓶子，告诉秋灵素三个月后还会来找她，如果看到的仍是这般容貌，便要杀了她。

秋灵素后来自甘毁容，却换来与任慈之间一段真挚幸福的爱情，这说明爱情有时也是需要去掉一些遮眼浮云才能看的清楚明白的。有意思的是后来无花阴谋的败露也与石观音的这段恋情与她的自恋有极大的关系，虽然他自己的奸计同样是利用了感情的力量，在爱情面前，这一家族显得太过冷酷无情与麻木不仁，所以最终被代表正义的楚香帅一一击败。

“爱要怎么说出口？”这个问题在数学上有三种可能的结果：一种就是羞于启齿，导致最终没有说出口；一是说出口了皆大欢喜，自此郎情妾意，过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生活；还有一种就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口，却被对方婉言拒绝了。这样尴尬的遭遇，移花宫主遇到过，魏无牙遇到过，林仙儿也遇到过，而他们对此的处理方法则是完全相同：报仇雪耻。

移花宫主求爱不成遂因爱生恨，她的方法是拆散情郎的一对孪生兄弟，设法让他们在长大成人之后自相残杀，这是一种近于变态心理的复仇，而有趣的是她自己后来也遭遇到了这种因爱生恨导致的疯狂复仇，被昔年向自己求亲遭拒的“字鼠”魏无牙设计困在了老鼠洞里，但对于一个被复仇火焰吞噬了的人来说，这样的感同身受是绝不能使她幡然悔悟与悬崖勒马的。古龙笔下的“坏女人”大同小异，万变不离其宗，归结起来不外乎有如下特征：倾城惊艳之色，感情上受过挫折或刺激，心怀不可告人的巨大阴谋，城府机深，善于伪装成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姿态，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这其中，当首推林仙儿母女为最。

③

林家有女初长成，不爱红装爱武装，林仙儿属于那种男人冷眼旁观时会嗤之以鼻但身处其间时却一定会为之抓狂的女人（有着圣人般超强定力的李寻欢除外），她自恋，富心计，多城府，为达目的不惜以玉体横陈为代价，在潜藏于美妙胴体之下的是无比的狠毒与决绝：百晓生所作《兵器谱》上排名前十的高手，除了李寻欢和年迈的如意天机棒孙老头，其余几乎都被她玩转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用时下的话来说，林仙儿有SM和受虐的倾向，在挨男人鞭子时会有某种生理上的兴奋反应，而她最高妙的手段，则是她对付阿飞的，她每次都要挑起阿飞的情欲，然后又用“我要等结婚时才给你”的理由拒绝他，从此让这个武功和生理年龄严重脱节的少年在虚幻的情欲泡沫里沉沦，并向她俯首帖耳。叹只叹红颜薄命，古龙最终安排给她一个沦落风尘的结局，人老珠黄无人怜，年轻美貌时将一帮明星们玩得团团转的情景只能成为不可追的回忆。

有其母必有其女，作为上官金虹与林仙儿之女的上官小仙袭承了乃父的绝顶智慧和其母的倾国美貌，身兼这两条的女人已经很恐怖了，更何况她的身上还有着寻常人所不能及的卧薪尝胆般的忍辱负重，为了图谋金钱帮的霸业竟可以把自己伪装成白痴长达十数载。就是这么一个长期把自己装成弱智的女子，居然在叶开的眼皮底下搞小把戏，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把这位李寻欢飞刀绝技的惟一传人给放倒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上官小仙比只知道用肉体做原始武器的林仙儿更高明，虽然有时也会为了配合剧情需要去半露酥胸，但更多时候她是在娴熟运用另一件威力巨大、屡试不爽的武器，那就是她父亲上官金虹留下来的巨大物质财富，在白痴的幌子下，她是如此熟练地苦心经营、运筹帷幄，以至叶开在中计后也不免惊叹不已。

林仙儿母女无疑是古龙江湖中的绝对另类，她们的出现既是对狂人尼采的那句“你要去见女人吗？别忘记带上你的鞭子”的有力嘲讽，也是对“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通过征服男人征服世界”这句话的最好诠释，并且时刻提醒着我们女权主义的存在与必要。但是细一推敲，又很容易发现一个秘密：即便聪明如林仙儿母女辈，在古龙的江湖里也终究是属于“弱势群体”一族，古龙对于她们同样是以一种嘲讽和挖苦的笔调进行描写的，对于女性，古龙一贯少悲悯而多不屑，因此林仙儿虽然自视甚高，但她的魅术其实是失败之极，非但不能勾引到李寻欢，连上官金虹也同样不曾上当，所以当阿飞冲出樊笼后她的个人悲剧便在所难免，她的女儿稍微好一些，最终结局只是被叶开给弄哭了而已，原因也很简单：她虽然欺骗过叶开，但目的只是为了光复金钱帮的大业，此事不关风与月，不像她母亲当年所作所为是因爱生恨而欲报复李寻欢，也许在古龙看来，感情上的欺骗与复仇才是最不可赦的不能承受之重，因此上官小仙的被宽恕亦是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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